第二百九十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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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得想辦法把孩子轉移到沒人的地方，最好能搬出醫院。”柳齊掃了眼游蕩在醫院各處的游魂們，正常人在這種環境下住久了都會生病，別說精氣嚴重虧損的小孩子了。
常源有點為難，堂妹的情況很不穩定，醫院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把人帶走的。
奧斯卡有點不耐煩了：“你要是不能把你妹妹弄出來，那你就把其他人全弄出來，速度點，時間不等人！”
常源下意識看了眼說話的人，下一秒頓時瞪圓了眼睛，說話也不利索了。
“你，你是那個，那個……”
他剛才光顧著看柳齊和程喬了，竟然沒發現隨行的竟然還有個大明星！奧斯卡！
戴著口罩的奧斯卡：“……咳咳，低調低調。”
程喬特想拿磚頭拍醒這位突然跑神的家夥，“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，你趕緊想辦法，你現在浪費的每一分鐘都是你妹妹的命！”
常源被程喬的話嚇了一跳，趕緊給家裏打電話，一番溝通後決定由家裏長輩出面，強行給孩子辦理出院。不過常家也不是很放心，一而再詢問常源找到的人是否靠譜，是否真能讓孩子脫離危險。
柳齊一把奪過電話，鄭重地說：“常先生，你再廢話下去，你女兒的命就保不住了，如果你覺得她繼續住在醫院裏就能好起來的話，我們立刻就走。”
對面常源的叔叔立馬慌了神，他雖然不信鬼身，但一想到自己那怎麽都不退燒的小女兒，也不由得心裏直突突。
哪有孩子住院一周還查不出發燒原因的，繼續在醫院住下去，醫院也給不出病因，倒不如冒險嘗試一把，於是痛快地同意馬上去和醫院方面溝通。
經過漫長而費力的溝通，醫院方面終於同於讓女孩暫時出院，所謂暫時實際上只有一個晚上，天亮之後必須原樣送回來。
常源為難地看向柳齊和程喬，這已經是他叔叔爭取到的最大時限，誰讓當初是托了熟人關系住進來的呢，這會兒突然要出院，家長和熟人也都很為難。
柳齊痛快地打了個響指：“一個晚上足夠了，馬上去安排車，把孩子拉到沒人的地方。”
常源立刻去安排，常家在附近有一棟房子，孩子送到那裏去是最方便也最讓常源叔叔放心的。
“我叔叔正在往這邊趕，待會兒……方便嗎？”把堂妹運出醫院的過程中，常源欲言又止地問道。
“誰來都可以，只要不打擾我們驅鬼。”柳齊沒心思和常源浪費口舌，女孩的情況本來就夠糟糕了，偏偏還在醫院這種陰氣重的地方住了這麽久，要是再不抓緊時間，就是神仙來了也回天乏術了。
常源看看他，又看看程喬和奧斯卡，許許多多的話最終咽了回去，開始集中精力駕車。
到達常家空房子之後，程喬三人立刻分工，程喬指揮常源將客廳騰空，奧斯卡在房子各處貼符，柳齊則在空出來的客廳裏布置陣法，一切準備妥當後，昏迷的女孩被擺在陣法中間。
常源看看圍著孩子做最後準備的柳齊和奧斯卡，壓低聲音問程喬：“你不去幫忙嗎？”
程喬聳肩：“我又不會驅鬼！”
常源：“……”
“那個，是奧斯卡吧？他不是大明星嗎？他也會驅鬼？”
程喬繼續聳肩：“我跟他不熟，誰知道他是不是來騙錢的！”
常源：“……”
常源還想問，奧斯卡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：“娛樂圈競爭太激烈了，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來當神棍的！”
常源：“……”
他突然想把這三個怎麽看都不靠譜的家夥攆出去！
索性三個人裏還有一個靠譜的，柳齊布置完畢後招呼奧斯卡和程喬從旁協助，奧斯卡主要負責警戒，免得柳齊施法時發生意外，程喬則負責應付常源和即將到來的女孩父親，免得他們打擾柳齊。
一切準備就緒，柳齊雙手快速結印，一道肉眼可見的水波樣紋路在陣法上空出現，一層一層將女孩包裹其中。
常源瞪圓了眼睛，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神奇的景象。
就在這時，常源的叔叔和嬸嬸到了，程喬戳戳常源，兩人躡手躡腳出門，將註意事項詳詳細細對兩人講述之後，才帶著兩人重新回到室內。
夫妻倆緊張地站在客廳角落，肚子裏有一堆問題，但一想到程喬剛才的囑托只好重新咽回肚子裏。
柳齊不斷加快速度，很快便將纏著小女孩的鬼魂招了出來，在常源和他叔叔嬸嬸看來，一道白花花的影子從緊閉的窗口飛了進來，撞在陣法形成的水波紋上。
不管他們怎麽揉眼睛，都看不清那是個什麽東西。
程喬和奧斯卡看得清楚，那團白影凝結成一個老頭子的形象。
“為什麽纏著她？”柳齊厲聲喝問。
老鬼齜牙咧嘴，老半天都不說話，柳齊變換手決，加大對老鬼的壓迫，老鬼慘嚎一聲，室內刮起一陣陰風。
常源和他的叔叔嬸嬸抱著肩膀抖了抖，常源小聲問程喬：“怎麽突然這麽冷？”
程喬擺擺手，懶得理他。
老鬼仍在慘嚎，這種聲音普通人是聽不到的，但程喬三人卻聽得清楚，耳膜被震得生疼。
奧斯卡擰起了眉毛，小聲嘀咕著：“怎麽回事，這老頭骨頭這麽硬？”
柳齊給老鬼施加的壓力很大，像老頭這種一看就是普通游魂級別的鬼魂根本承受不住，哪怕他嘴巴是個鋸嘴的葫蘆也該壓出個缺口了。
程喬也在觀察尖叫的老鬼。
她眼中的老鬼和柳齊奧斯卡眼中的老鬼略有不同，在她看來，老鬼的魂體呈現奶白色，顯得十分渾濁，和她在路邊看到那些半透明狀的魂體不太一樣。
一道靈光在腦內一閃而過，程喬脫口而出：“他會不會已經沒有神智了？”
鬼魂為陰，世間為陽，鬼魂在人間滯留的時間越久越虛弱，如果一直不能進入輪回，鬼魂的神智就會逐漸模糊，直到煙消雲散。
雖然現實中真正因游蕩人間而魂飛魄散的魂魄少之又少，但總有那麽幾個例外，眼前這個老頭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。
程喬的話給柳齊提了醒，柳齊立刻減弱壓力，免得把老頭給打散了。
奧斯卡不解地問：“他的魂體看起來很結實，不像要消散的樣子啊！”
程喬做了個“我也不曉得”的表情，一切等柳齊施法結束之後再說。
柳齊看看地上的人，女孩的臉色比先前要好了些，雖然小臉仍慘白慘白的。
纏著小女孩的只有這個老鬼，現在老鬼被抓，小女孩自然就脫險了，只是她的精氣虧損嚴重，想要調理好是需要時間的。
柳齊快速將老鬼收進玉石，然後收起陣法，隨著水樣波紋的消失，小女孩的身體動了動，呼吸的幅度明顯比先前大了許多。
常源的叔叔嬸嬸往前邁了兩步，忽然又停了下來，小心地問程喬：“我家妞妞沒事了？”
程喬點了點頭，夫妻倆立刻奔了過去，將孩子從地上抱起來。
常源站在叔叔嬸嬸背後看了會兒，轉回到程喬這邊，問：“全都解決了？”
“嗯，纏著你妹妹的老鬼已經被收了，不過……”程喬看看只比死人多口氣的孩子，嘆了口氣，“她被鬼吸走了太多精氣，得慢慢調理才能恢覆正常。你跟你叔叔說一下，盡量不要把孩子送回醫院了，你知道的，那裏很多那個……”
程喬的話讓常源打了個寒顫，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。
“那個……哦，老鬼是吧，他是在醫院裏纏上我妹妹的，還是？”
柳齊走過來，聞言搖頭：“那個老鬼在人間游蕩了挺長時間，神智不是很清楚了，我現在沒辦法判斷他是在哪裏跟上你妹妹的。”
“老鬼……”常源下意識念叨著。
程喬剛把奧斯卡打發去安撫女孩的父母，一轉身就看到常源這副沈思的樣子，忽然覺得有點眼熟。
“實話實說，我覺得那老頭和你有點像。”
常源身子一震，急忙問：“哪裏像？有多像？”
常源的反應如此激烈，程喬和柳齊都嚇了一跳，連那邊抱著女兒的常源叔叔嬸嬸都被驚動了，走過來問怎麽回事。
常源驚疑不定地說：“他們說，纏著妞妞的……是一個和我很像的老鬼。”
常源的叔叔一震，急忙問：“幾位大師，能確定纏著妞妞的東西和源源很像嗎，有多像？”
雖然常家人沒解釋太多，但程喬三人也猜到了一二，那個老鬼恐怕和常家有著某種淵源，極有可能是他們的長輩。
為了確認老鬼的身份，柳齊重新將其放出來，讓他站在常源身邊做對比。
聽著柳齊三人的描述，常源一家的眼圈都紅了，常源叔叔顫抖著嘴唇，好半天才擠出一句“爺爺”。
柳齊重新將老鬼收起來，這才詢問老鬼和常源一家的關系。
常源叔叔抹了把臉，說：“你們說的，應該是我爺爺，他去世那年，我愛人正好懷著妞妞，老人家就想見孩子一面，可惜還是沒有等到就去了……”
常家不久前去上墳主要祭拜的就是這位常老爺子，誰都不會想到這位老爺子竟然纏上了他最惦念的重孫女。
“三位大師，我爺爺只是太想見妞妞了，他沒有惡意的，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！”
柳齊三人交換了個眼神，那個老鬼的確沒有惡意，可他之所以會纏上小女孩，並不是因為他想念孩子，而是單純碰到了個適合他吸取精氣的人。
常老爺子最開始滯留人間應該是因為他想見未出世的重孫女一面，久而久之，他的魂魄越來越虛弱，漸漸忘了自己留在人間的意義和牽掛，只是依靠本能地想要在人間多留一段時間。
卻沒想到他纏上的，竟然就是他死前念念不忘的重孫女。
“你們放心吧，我們會處理好的。”施法主力的柳齊有點疲倦，實在不想繼續跟常家人聊下去。
常老爺子沒殺過人，雖然吸了不少活人精氣，但誰讓那人是他重孫女呢！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，鬼魂纏上自家子孫產生的孽障比纏上外人要少得多，何況老鬼早已神志不清，所有行為都是出於本能，不存在主觀害人的問題，他這種情況只要有人超度，隨時都可以入輪回。
柳齊不想繼續聊，不代表常家人肯閉嘴，常源的叔叔嬸嬸輪著問常老爺子現在過得好不好，能不能讓他們見老人一面，問問老人纏上妞妞是不是缺什麽少什麽，他們可以滿足老人的一切願望。
程喬被他們七嘴八舌煩的不行，幹脆離開房間，到走廊裏透氣。
柳齊疲於應付，最後也不耐煩了，把所有後續問題留給奧斯卡，自己先走了。
常源最先看出三人的不耐煩，理智告訴他不該繼續糾纏，可情感不允許他不聞不問，他的記憶裏，太爺爺是很疼愛自己的，如今太爺爺回來了，他這個做重孫子的必須有所表示。
奧斯卡向來不是講究的人，柳齊和程喬有心為老鬼掩蓋，他卻不管不顧地把老鬼的情況和盤托出。
等他說完，常家人徹底安靜了。
奧斯卡滿意地拍拍手——
看，麻煩的問題就得用粗暴的手段來解決！
沈默許久，常源叔叔再次開口：“不管怎麽說，老爺子都沒害過任何人，我懇請各位高擡貴手……”
奧斯卡不耐煩地打斷他：“他就是殺人放火也不是我們能處理的，天道自有輪回，他的所作所為是否有錯，是老天說了算的，我們只負責超度他。”
奧斯卡這話說得非常不客氣，常家三人卻松了口氣。
常源叔叔說：“麻煩大師務必給我家老爺子操辦一場盛大的超度儀式，我們……想最後送老爺子一程。”
奧斯卡翻了個白眼，直接拍屁股走人。
跟這些什麽都不懂的人說話太累人。
超度亡魂只需要很簡單的步驟，有沒有儀式、儀式是簡陋還是盛大對鬼魂根本沒分別，這不過是活人對自己的心理安慰罷了。
常老爺子這種情況還算好的，有多少已逝老人喪失神智後轉而禍害自己的後人，要是這種事發生在常家人身上，不曉得他們是否還會提出同樣的要求。
人死如燈滅，生死阻隔的不僅僅是生命，更是死者與人間的一切關聯，生前再怎麽親密的關系，延續到鬼的身上都會變味。
可常家既然提出了這種要求，賺錢三人組也沒有拒絕的道理，和捉鬼相比，超度儀式反而是如今大部分神棍賺錢的主要途徑。
休息好的柳齊立馬聯系常家人，挑了個良辰吉日為常老太爺舉行超度儀式。
常源這一支只有他家和他叔叔一家，不過常老爺子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在外地定居，得知老爺子的鬼魂纏上了妞妞，高人答應為老爺子超度之後全都在第一時間趕回崇州市，一大家子幾十口，全都眼巴巴地瞅著三位高人。
戴著口罩扣著大帽子的奧斯卡表示壓力大山，他總覺得那些三十歲以下的人們認出他了呢！
今天的主角兒仍是柳齊，柳齊已經學會超度亡魂，可當著這麽多的人，尤其這些人全是亡魂的家屬時，他還是忍不住緊張。索性整個超度過程很順利，他先把老爺子的鬼魂超度走，再當著幾十號人的面蹦蹦跳跳了半小時，出了一身透汗後告知大家，老爺子安心地走了。
連明知真相的常源和他叔叔嬸嬸都舒了口氣，更別說那些不知情的人了。
鬧劇一樣的超度儀式結束後，柳齊三人除了事先說好的報酬外還收到了十幾個大紅包，基本每個獨立成家的常家人都給包了一個，加在一起是個有點嚇人的數目。
奧斯卡數錢數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。
“要我說啊，咱們以後也別費勁巴拉去捉鬼了，改行去當神棍算了，你們看看，隨便辦個超度儀式就能賺這麽多錢！要是闖出名聲，還會有一大批富商和明星找上門，那些冤大頭出手個頂個大方！”
程喬：“……”
柳齊：“……”
恕我們直言，您貌似也符合所有“冤大頭”的一切身份特征吧？
柳齊拍拍奧斯卡的肩膀，語重心長地說：“做法事什麽的，你一個人就夠了，我和小喬就不跟著摻和了。你要是覺得一個人撐不起場面，我再給你雇倆小弟，保證不管你走到哪兒都比當明星的時候還氣派！”
奧斯卡的笑臉頓時僵了：“別啊，咱們仨可是一夥兒的，什麽時候都不能分開！你們要是覺得做法事沒勁，咱就繼續抓鬼嘛！其實吧，我覺得抓鬼還是挺好玩的……”
程喬翻了個白眼，提著大包小包的道具率先離開。
奧斯卡嗷嗷叫著追上去。
三人到家的時候意外發現學說話的女鬼在客廳裏，正磕磕絆絆說著什麽，時不時地比手畫腳。而沙發上的三個人聽得眉毛系成了死疙瘩。
“喲，會說話了？”柳齊饒有興致地湊上去，聽了一會兒眉毛也皺成了一團。
奧斯卡咧著嘴問：“她說的是什麽？我感覺我聽懂了，可我不明白她要表達什麽意思呢？”
石風華看向他，一臉嚴肅地說：“你不是一個人。”
女鬼似乎意識到對方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，急得抓耳撓腮。
程喬看看擁擠的客廳，已經連凳子上都坐滿了人，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個角落席地而坐，撐著下巴聽女鬼驢唇不對馬嘴地表述。
“強……我……變……很……睜……那……是……吸……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每個字的音發得都很模糊，組合在一起更是完全不成句。
“我怎麽覺著，她現在的表達能力還不如沒學說話之前呢？”程喬小聲嘀咕著。
程艷艷輕飄飄地來到她身旁，一臉陰沈地說：“前兩天還不是這樣，昨晚突然就變糟了，我一開始以為她是故意的，狠狠教訓了她一頓，誰知她連求饒都沒辦法完整表達……”
女鬼的語言學習進度非常緩慢，但也不是全無進展，昨晚之前偶爾也能說幾個常見詞匯，讓人理解她要表達的意思。
到了今天，女鬼的情況愈加惡化，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，而且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字，誰都聽不懂她要表達什麽。
“昨天發生奇怪的事了嗎？”程喬問。
程艷艷搖頭，正因為什麽都沒發生，女鬼的變化才更讓人驚心。她和小雨擔心繼續下去女鬼連單個字都說不出來，這才把眾人召集起來，看能否有人理解女鬼的意思。
女鬼還在那邊費力地說話，程喬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，竟然在這些毫無關聯的字眼中聽出了一點連貫的意思。
她急忙叫停女鬼，女鬼楞了下，可憐巴巴地看向程喬。
“你還能聽懂我說的話嗎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先是點頭，而後搖了搖頭。
眾人的心全都沈了下去，看來退步的除了她的說話能力，還有她的聽力，只是聽沒有說退化的迅速。
“我說慢一點，你要是能理解我的意思就點一下頭。”程喬放慢語速，過了足足半分鐘，女鬼才緩慢地點了下頭。
“你現有的記憶裏，最開始出現的是那間學校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點頭。
奧斯卡湊到程喬耳邊嘀咕：“這個問題她剛來的時候不就回答過了嗎？”
柳齊拍了他一巴掌，意思是讓他不要插嘴。
程喬繼續問：“學校裏流傳的那封信和你無關？”
女鬼點頭。
程喬：“你發現有些人身上有黑氣？”
女鬼點頭。
程喬：“你從她們的身上獲取能量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……
程喬一口氣問了十幾個問題，聽得連石風華都皺起了眉頭，搞不懂她為什麽要問這些已知的問題。
只有冥和鄭陽輝緊皺的眉頭有所舒展，他們明白了程喬問這些問題的原因。
總要確定下女鬼是否神志清醒。
已知的問題問得差不多了，程喬話鋒一轉，問：“學校裏有很多人身上都有黑氣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有黑氣的全是女生？”
女鬼歪著腦袋想了很久，遲疑著搖頭。
程喬一楞，急忙問：“男生身上也有黑氣？”
這次女鬼爽快地點了頭。
程喬看看眾人，眾人也在看她，一時無語。
打從抓到女鬼，到幫助小酒解除詛咒，眾人基本確定那些收到信的女孩全都中了詛咒，隨著信件傳播的次數增多，接收信件的人中的詛咒力度也逐漸下降，到小酒這裏已經沒有多大威力了。
可那封信的傳播對象全是女生，為什麽男生身上也會有黑氣？更重要的一點，包括冥和鄭陽輝在內的所有人都看不到那些孩子身上的黑氣，為什麽女鬼能夠看到，並且輕而易舉地將其擊碎？要知道糖糖鴨幾個女生是最先收到信件的一批人，她們中的詛咒理應是最厲害最霸道的。
“身上有黑氣的男生比女生多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搖頭。
“身上有黑氣的女生比男生多很多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想了想，搖頭。
眾人的心再次一沈，看來學校裏中詛咒的男生數量也很可觀。
鄭陽輝突然開口：“柳同學，學校那邊安排得怎麽樣了？”
柳齊立刻說：“校長原打算安排在這周末，可最近市區爆發大流感，學校擔心學生們聚在一起會導致流感傳播，所以取消了這周末的體檢，具體什麽時候能組織起來，校長也不確定。”
說起這事，柳齊也很郁悶。
時值深秋，正是流感肆虐的季節，市區的幾個小學最先出現大範圍流感病例，雖然不是致命病毒，但對小孩子來說也是種折磨，初中高中課程安排比較緊張，只能硬著頭皮照常上課，個別小學已經臨時放假，讓孩子們在家裏待著盡量不要外出。
“流感不要命，詛咒可就不一定了。”石風華沈著臉說。
柳齊無奈聳肩：“沒辦法，流感是個人就能看到的，詛咒這種事，學校根本沒辦法跟家長解釋。”
沈默的冥忽然說：“既然學生們不能聚在一起，那咱們就去學校。”
石風華皺眉：“可咱們不能保證所有學生都在場，萬一沒解開詛咒的人繼續傳播那封信……”
冥說：“能解多少算多少，不能繼續等了。”
鄭陽輝認同地點頭。
柳齊立刻去和校長交涉，最終決定眾人將以外校老師的身份去各個班級聽課。
柳齊這邊敲定行程之後，程喬繼續問女鬼：“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？”
女鬼搖頭。
“你在學校的那段日子，見過奇怪的人嗎？”
女鬼的五官皺成了一團，顯然無法理解“奇怪”的含義。
程喬思索了一下：“就是……能看見你的人，或者鬼，妖怪，所有你覺得和那些學生不一樣的都算。”
女鬼怔楞許久，突然像觸電般打了個寒顫。
程喬眼前一亮，追問：“有，對不對？”
女鬼一個勁兒點頭。
“那個人長什麽樣？”見女鬼又開始抓耳撓腮，程喬才反應過來，急忙將問題分解。
“那是個男人？”
女鬼搖頭。
“女人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長頭發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很漂亮的女人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你為什麽覺得她奇怪？她能看到你？”
女鬼遲疑著搖頭。
“她不是人？”
女鬼搖頭。
“你看到她就感到畏懼？”
女鬼使勁兒點頭。
“如果再讓你見到她，你還能認出來嗎？”
女鬼想了想，點頭。
程喬看向奧斯卡，奧斯卡奇跡般理解了她的意思，從手機裏找了張尚魚的照片放到女鬼眼前讓她辨認。
女鬼盯著屏幕看了半天，搖了搖頭。
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，讓她畏懼的，居然不是尚魚！
程喬立刻給常源發信息，片刻後常源發來一張徐怡的照片。
女鬼看了後同樣搖頭。
不是尚魚也不是程曉霞，那會是誰？
柳齊提出了另一種可能，“會不會是程曉霞換了一副面孔？”
本來她現在用的也不是她自己本來的模樣，換成其他人的樣子或換回自己的本來面目都是有可能的。
“你最好祈禱這種情況不要發生。”說起程曉霞，冥的臉色異常嚴峻。
在他們所有的對手裏，最可怕的是翁子胥，可翁子胥實力太強，強到他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。刨去翁子胥，最可怕的就是程曉霞了。
沒人懷疑如果程曉霞生在翁子胥的時代，她會成為和翁子胥同樣厲害的邪修。
和翁子胥比，她還很年輕。
可她要是換一副面孔，便可以重新混跡人群，誰都尋不到她的蹤跡，更可以再次潛伏到他們身邊，在他們不設防的空檔給予他們致命一擊。
這可比那不知如何根除的詛咒更讓大夥兒揪心了。
程喬絞盡腦汁在女鬼身上挖線索，卻始終沒辦法得知那女人更多信息，沒辦法，她只好把話題轉回到學校上，看是否能找出詛咒相關的更多線索。
才問了兩個問題，程喬就發現女鬼的理解能力急速下降，又過了一會兒，程喬再問她剛才問過的問題，她已經回答不上來了。
奧斯卡摸摸下巴，“這不就跟人變傻差不多嗎，鬼也會變傻嗎？”
“應該是這種靠詛咒煉鬼的方法還不夠完善。”鄭陽輝給出了一個相對靠譜的猜測。
現有的所有煉鬼術都是經過百年千年的實踐才能流傳至今，而女鬼這種情況，眾人聞所未聞，可見是某些人新進發明的。新法術總會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，女鬼在短時間內提升了法力，甚至可以觸碰活人，最終卻會喪失神智，變得癡傻。
“這種邪術，意義何在啊！”奧斯卡嘆息著搖頭。
石風華涼涼地回答：“你以為邪修做的是慈善事業？他們煉鬼是要把鬼當成武器，哪怕這種武器是暫時的也無所謂，厲害好用就行。”
女鬼沒有殺過人卻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了堪比厲鬼的狠角色，施術者如果用這種方法大量煉制鬼魂，便可以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大堆厲害的鬼仆。等到鬼仆變得癡傻，施術者可以將其毀掉，或者用於煉制其他鬼魂，不講究的甚至可以直接丟棄，反正癡傻的鬼魂也沒辦法吐露他的任何信息。
更可怕的是這種方法神不知鬼不覺，輕易不會傷及普通人的性命，自然也不會打亂各界的平衡。
“這種可怕的法術竟然不是翁子胥和程曉霞發明出來的？難道還有比他們更神秘更可怕的邪修嗎？”對邪修大體分布也算有所了解的池爽狠狠地抖了抖，身為普通人，她的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強烈。
奧斯卡賤賤地湊上去攬住她的肩膀，“你不要怕，我會保護你的！”
池爽嫌棄地拍開他的手，順便送他一對白眼：“你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再說吧！”
被鄙視了的奧斯卡也不生氣，仍是賤賤地往池爽跟前湊，兩人成功地破壞了現場嚴肅的氛圍。
鄭陽輝輕嘆口氣，將女鬼收回後交到冥的手上。女鬼變成這樣，也不曉得會不會影響她在世為人，要是生生世世都是傻子……
饒是看破紅塵的鄭陽輝也不願再想下去。
冥也很同情女鬼的遭遇，從她的氣息來看，她“失憶”前應該是個普通的游魂，沒做過壞事更沒害過人，後來吸食學生們的精氣也是受詛咒和那未知煉鬼術的影響，卻受了這無妄之災。
簡直比魂飛魄散還要殘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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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源有點為難，堂妹的情況很不穩定，醫院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把人帶走的。
奧斯卡有點不耐煩了：“你要是不能把你妹妹弄出來，那你就把其他人全弄出來，速度點，時間不等人！”
常源下意識看了眼說話的人，下一秒頓時瞪圓了眼睛，說話也不利索了。
“你，你是那個，那個……”
他剛才光顧著看柳齊和程喬了，竟然沒發現隨行的竟然還有個大明星！奧斯卡！
戴著口罩的奧斯卡：“……咳咳，低調低調。”
程喬特想拿磚頭拍醒這位突然跑神的家夥，“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，你趕緊想辦法，你現在浪費的每一分鐘都是你妹妹的命！”
常源被程喬的話嚇了一跳，趕緊給家裏打電話，一番溝通後決定由家裏長輩出面，強行給孩子辦理出院。不過常家也不是很放心，一而再詢問常源找到的人是否靠譜，是否真能讓孩子脫離危險。
柳齊一把奪過電話，鄭重地說：“常先生，你再廢話下去，你女兒的命就保不住了，如果你覺得她繼續住在醫院裏就能好起來的話，我們立刻就走。”
對面常源的叔叔立馬慌了神，他雖然不信鬼身，但一想到自己那怎麽都不退燒的小女兒，也不由得心裏直突突。
哪有孩子住院一周還查不出發燒原因的，繼續在醫院住下去，醫院也給不出病因，倒不如冒險嘗試一把，於是痛快地同意馬上去和醫院方面溝通。
經過漫長而費力的溝通，醫院方面終於同於讓女孩暫時出院，所謂暫時實際上只有一個晚上，天亮之後必須原樣送回來。
常源為難地看向柳齊和程喬，這已經是他叔叔爭取到的最大時限，誰讓當初是托了熟人關系住進來的呢，這會兒突然要出院，家長和熟人也都很為難。
柳齊痛快地打了個響指：“一個晚上足夠了，馬上去安排車，把孩子拉到沒人的地方。”
常源立刻去安排，常家在附近有一棟房子，孩子送到那裏去是最方便也最讓常源叔叔放心的。
“我叔叔正在往這邊趕，待會兒……方便嗎？”把堂妹運出醫院的過程中，常源欲言又止地問道。
“誰來都可以，只要不打擾我們驅鬼。”柳齊沒心思和常源浪費口舌，女孩的情況本來就夠糟糕了，偏偏還在醫院這種陰氣重的地方住了這麽久，要是再不抓緊時間，就是神仙來了也回天乏術了。
常源看看他，又看看程喬和奧斯卡，許許多多的話最終咽了回去，開始集中精力駕車。
到達常家空房子之後，程喬三人立刻分工，程喬指揮常源將客廳騰空，奧斯卡在房子各處貼符，柳齊則在空出來的客廳裏布置陣法，一切準備妥當後，昏迷的女孩被擺在陣法中間。
常源看看圍著孩子做最後準備的柳齊和奧斯卡，壓低聲音問程喬：“你不去幫忙嗎？”
程喬聳肩：“我又不會驅鬼！”
常源：“……”
“那個，是奧斯卡吧？他不是大明星嗎？他也會驅鬼？”
程喬繼續聳肩：“我跟他不熟，誰知道他是不是來騙錢的！”
常源：“……”
常源還想問，奧斯卡突然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：“娛樂圈競爭太激烈了，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來當神棍的！”
常源：“……”
他突然想把這三個怎麽看都不靠譜的家夥攆出去！
索性三個人裏還有一個靠譜的，柳齊布置完畢後招呼奧斯卡和程喬從旁協助，奧斯卡主要負責警戒，免得柳齊施法時發生意外，程喬則負責應付常源和即將到來的女孩父親，免得他們打擾柳齊。
一切準備就緒，柳齊雙手快速結印，一道肉眼可見的水波樣紋路在陣法上空出現，一層一層將女孩包裹其中。
常源瞪圓了眼睛，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神奇的景象。
就在這時，常源的叔叔和嬸嬸到了，程喬戳戳常源，兩人躡手躡腳出門，將註意事項詳詳細細對兩人講述之後，才帶著兩人重新回到室內。
夫妻倆緊張地站在客廳角落，肚子裏有一堆問題，但一想到程喬剛才的囑托只好重新咽回肚子裏。
柳齊不斷加快速度，很快便將纏著小女孩的鬼魂招了出來，在常源和他叔叔嬸嬸看來，一道白花花的影子從緊閉的窗口飛了進來，撞在陣法形成的水波紋上。
不管他們怎麽揉眼睛，都看不清那是個什麽東西。
程喬和奧斯卡看得清楚，那團白影凝結成一個老頭子的形象。
“為什麽纏著她？”柳齊厲聲喝問。
老鬼齜牙咧嘴，老半天都不說話，柳齊變換手決，加大對老鬼的壓迫，老鬼慘嚎一聲，室內刮起一陣陰風。
常源和他的叔叔嬸嬸抱著肩膀抖了抖，常源小聲問程喬：“怎麽突然這麽冷？”
程喬擺擺手，懶得理他。
老鬼仍在慘嚎，這種聲音普通人是聽不到的，但程喬三人卻聽得清楚，耳膜被震得生疼。
奧斯卡擰起了眉毛，小聲嘀咕著：“怎麽回事，這老頭骨頭這麽硬？”
柳齊給老鬼施加的壓力很大，像老頭這種一看就是普通游魂級別的鬼魂根本承受不住，哪怕他嘴巴是個鋸嘴的葫蘆也該壓出個缺口了。
程喬也在觀察尖叫的老鬼。
她眼中的老鬼和柳齊奧斯卡眼中的老鬼略有不同，在她看來，老鬼的魂體呈現奶白色，顯得十分渾濁，和她在路邊看到那些半透明狀的魂體不太一樣。
一道靈光在腦內一閃而過，程喬脫口而出：“他會不會已經沒有神智了？”
鬼魂為陰，世間為陽，鬼魂在人間滯留的時間越久越虛弱，如果一直不能進入輪回，鬼魂的神智就會逐漸模糊，直到煙消雲散。
雖然現實中真正因游蕩人間而魂飛魄散的魂魄少之又少，但總有那麽幾個例外，眼前這個老頭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。
程喬的話給柳齊提了醒，柳齊立刻減弱壓力，免得把老頭給打散了。
奧斯卡不解地問：“他的魂體看起來很結實，不像要消散的樣子啊！”
程喬做了個“我也不曉得”的表情，一切等柳齊施法結束之後再說。
柳齊看看地上的人，女孩的臉色比先前要好了些，雖然小臉仍慘白慘白的。
纏著小女孩的只有這個老鬼，現在老鬼被抓，小女孩自然就脫險了，只是她的精氣虧損嚴重，想要調理好是需要時間的。
柳齊快速將老鬼收進玉石，然後收起陣法，隨著水樣波紋的消失，小女孩的身體動了動，呼吸的幅度明顯比先前大了許多。
常源的叔叔嬸嬸往前邁了兩步，忽然又停了下來，小心地問程喬：“我家妞妞沒事了？”
程喬點了點頭，夫妻倆立刻奔了過去，將孩子從地上抱起來。
常源站在叔叔嬸嬸背後看了會兒，轉回到程喬這邊，問：“全都解決了？”
“嗯，纏著你妹妹的老鬼已經被收了，不過……”程喬看看只比死人多口氣的孩子，嘆了口氣，“她被鬼吸走了太多精氣，得慢慢調理才能恢覆正常。你跟你叔叔說一下，盡量不要把孩子送回醫院了，你知道的，那裏很多那個……”
程喬的話讓常源打了個寒顫，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。
“那個……哦，老鬼是吧，他是在醫院裏纏上我妹妹的，還是？”
柳齊走過來，聞言搖頭：“那個老鬼在人間游蕩了挺長時間，神智不是很清楚了，我現在沒辦法判斷他是在哪裏跟上你妹妹的。”
“老鬼……”常源下意識念叨著。
程喬剛把奧斯卡打發去安撫女孩的父母，一轉身就看到常源這副沈思的樣子，忽然覺得有點眼熟。
“實話實說，我覺得那老頭和你有點像。”
常源身子一震，急忙問：“哪裏像？有多像？”
常源的反應如此激烈，程喬和柳齊都嚇了一跳，連那邊抱著女兒的常源叔叔嬸嬸都被驚動了，走過來問怎麽回事。
常源驚疑不定地說：“他們說，纏著妞妞的……是一個和我很像的老鬼。”
常源的叔叔一震，急忙問：“幾位大師，能確定纏著妞妞的東西和源源很像嗎，有多像？”
雖然常家人沒解釋太多，但程喬三人也猜到了一二，那個老鬼恐怕和常家有著某種淵源，極有可能是他們的長輩。
為了確認老鬼的身份，柳齊重新將其放出來，讓他站在常源身邊做對比。
聽著柳齊三人的描述，常源一家的眼圈都紅了，常源叔叔顫抖著嘴唇，好半天才擠出一句“爺爺”。
柳齊重新將老鬼收起來，這才詢問老鬼和常源一家的關系。
常源叔叔抹了把臉，說：“你們說的，應該是我爺爺，他去世那年，我愛人正好懷著妞妞，老人家就想見孩子一面，可惜還是沒有等到就去了……”
常家不久前去上墳主要祭拜的就是這位常老爺子，誰都不會想到這位老爺子竟然纏上了他最惦念的重孫女。
“三位大師，我爺爺只是太想見妞妞了，他沒有惡意的，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！”
柳齊三人交換了個眼神，那個老鬼的確沒有惡意，可他之所以會纏上小女孩，並不是因為他想念孩子，而是單純碰到了個適合他吸取精氣的人。
常老爺子最開始滯留人間應該是因為他想見未出世的重孫女一面，久而久之，他的魂魄越來越虛弱，漸漸忘了自己留在人間的意義和牽掛，只是依靠本能地想要在人間多留一段時間。
卻沒想到他纏上的，竟然就是他死前念念不忘的重孫女。
“你們放心吧，我們會處理好的。”施法主力的柳齊有點疲倦，實在不想繼續跟常家人聊下去。
常老爺子沒殺過人，雖然吸了不少活人精氣，但誰讓那人是他重孫女呢！也不知道是誰規定的，鬼魂纏上自家子孫產生的孽障比纏上外人要少得多，何況老鬼早已神志不清，所有行為都是出於本能，不存在主觀害人的問題，他這種情況只要有人超度，隨時都可以入輪回。
柳齊不想繼續聊，不代表常家人肯閉嘴，常源的叔叔嬸嬸輪著問常老爺子現在過得好不好，能不能讓他們見老人一面，問問老人纏上妞妞是不是缺什麽少什麽，他們可以滿足老人的一切願望。
程喬被他們七嘴八舌煩的不行，幹脆離開房間，到走廊裏透氣。
柳齊疲於應付，最後也不耐煩了，把所有後續問題留給奧斯卡，自己先走了。
常源最先看出三人的不耐煩，理智告訴他不該繼續糾纏，可情感不允許他不聞不問，他的記憶裏，太爺爺是很疼愛自己的，如今太爺爺回來了，他這個做重孫子的必須有所表示。
奧斯卡向來不是講究的人，柳齊和程喬有心為老鬼掩蓋，他卻不管不顧地把老鬼的情況和盤托出。
等他說完，常家人徹底安靜了。
奧斯卡滿意地拍拍手——
看，麻煩的問題就得用粗暴的手段來解決！
沈默許久，常源叔叔再次開口：“不管怎麽說，老爺子都沒害過任何人，我懇請各位高擡貴手……”
奧斯卡不耐煩地打斷他：“他就是殺人放火也不是我們能處理的，天道自有輪回，他的所作所為是否有錯，是老天說了算的，我們只負責超度他。”
奧斯卡這話說得非常不客氣，常家三人卻松了口氣。
常源叔叔說：“麻煩大師務必給我家老爺子操辦一場盛大的超度儀式，我們……想最後送老爺子一程。”
奧斯卡翻了個白眼，直接拍屁股走人。
跟這些什麽都不懂的人說話太累人。
超度亡魂只需要很簡單的步驟，有沒有儀式、儀式是簡陋還是盛大對鬼魂根本沒分別，這不過是活人對自己的心理安慰罷了。
常老爺子這種情況還算好的，有多少已逝老人喪失神智後轉而禍害自己的後人，要是這種事發生在常家人身上，不曉得他們是否還會提出同樣的要求。
人死如燈滅，生死阻隔的不僅僅是生命，更是死者與人間的一切關聯，生前再怎麽親密的關系，延續到鬼的身上都會變味。
可常家既然提出了這種要求，賺錢三人組也沒有拒絕的道理，和捉鬼相比，超度儀式反而是如今大部分神棍賺錢的主要途徑。
休息好的柳齊立馬聯系常家人，挑了個良辰吉日為常老太爺舉行超度儀式。
常源這一支只有他家和他叔叔一家，不過常老爺子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在外地定居，得知老爺子的鬼魂纏上了妞妞，高人答應為老爺子超度之後全都在第一時間趕回崇州市，一大家子幾十口，全都眼巴巴地瞅著三位高人。
戴著口罩扣著大帽子的奧斯卡表示壓力大山，他總覺得那些三十歲以下的人們認出他了呢！
今天的主角兒仍是柳齊，柳齊已經學會超度亡魂，可當著這麽多的人，尤其這些人全是亡魂的家屬時，他還是忍不住緊張。索性整個超度過程很順利，他先把老爺子的鬼魂超度走，再當著幾十號人的面蹦蹦跳跳了半小時，出了一身透汗後告知大家，老爺子安心地走了。
連明知真相的常源和他叔叔嬸嬸都舒了口氣，更別說那些不知情的人了。
鬧劇一樣的超度儀式結束後，柳齊三人除了事先說好的報酬外還收到了十幾個大紅包，基本每個獨立成家的常家人都給包了一個，加在一起是個有點嚇人的數目。
奧斯卡數錢數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。
“要我說啊，咱們以後也別費勁巴拉去捉鬼了，改行去當神棍算了，你們看看，隨便辦個超度儀式就能賺這麽多錢！要是闖出名聲，還會有一大批富商和明星找上門，那些冤大頭出手個頂個大方！”
程喬：“……”
柳齊：“……”
恕我們直言，您貌似也符合所有“冤大頭”的一切身份特征吧？
柳齊拍拍奧斯卡的肩膀，語重心長地說：“做法事什麽的，你一個人就夠了，我和小喬就不跟著摻和了。你要是覺得一個人撐不起場面，我再給你雇倆小弟，保證不管你走到哪兒都比當明星的時候還氣派！”
奧斯卡的笑臉頓時僵了：“別啊，咱們仨可是一夥兒的，什麽時候都不能分開！你們要是覺得做法事沒勁，咱就繼續抓鬼嘛！其實吧，我覺得抓鬼還是挺好玩的……”
程喬翻了個白眼，提著大包小包的道具率先離開。
奧斯卡嗷嗷叫著追上去。
三人到家的時候意外發現學說話的女鬼在客廳裏，正磕磕絆絆說著什麽，時不時地比手畫腳。而沙發上的三個人聽得眉毛系成了死疙瘩。
“喲，會說話了？”柳齊饒有興致地湊上去，聽了一會兒眉毛也皺成了一團。
奧斯卡咧著嘴問：“她說的是什麽？我感覺我聽懂了，可我不明白她要表達什麽意思呢？”
石風華看向他，一臉嚴肅地說：“你不是一個人。”
女鬼似乎意識到對方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，急得抓耳撓腮。
程喬看看擁擠的客廳，已經連凳子上都坐滿了人，無奈之下只好找了個角落席地而坐，撐著下巴聽女鬼驢唇不對馬嘴地表述。
“強……我……變……很……睜……那……是……吸……”
眾人：“……”
每個字的音發得都很模糊，組合在一起更是完全不成句。
“我怎麽覺著，她現在的表達能力還不如沒學說話之前呢？”程喬小聲嘀咕著。
程艷艷輕飄飄地來到她身旁，一臉陰沈地說：“前兩天還不是這樣，昨晚突然就變糟了，我一開始以為她是故意的，狠狠教訓了她一頓，誰知她連求饒都沒辦法完整表達……”
女鬼的語言學習進度非常緩慢，但也不是全無進展，昨晚之前偶爾也能說幾個常見詞匯，讓人理解她要表達的意思。
到了今天，女鬼的情況愈加惡化，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，而且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字，誰都聽不懂她要表達什麽。
“昨天發生奇怪的事了嗎？”程喬問。
程艷艷搖頭，正因為什麽都沒發生，女鬼的變化才更讓人驚心。她和小雨擔心繼續下去女鬼連單個字都說不出來，這才把眾人召集起來，看能否有人理解女鬼的意思。
女鬼還在那邊費力地說話，程喬耐著性子聽了一會兒，竟然在這些毫無關聯的字眼中聽出了一點連貫的意思。
她急忙叫停女鬼，女鬼楞了下，可憐巴巴地看向程喬。
“你還能聽懂我說的話嗎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先是點頭，而後搖了搖頭。
眾人的心全都沈了下去，看來退步的除了她的說話能力，還有她的聽力，只是聽沒有說退化的迅速。
“我說慢一點，你要是能理解我的意思就點一下頭。”程喬放慢語速，過了足足半分鐘，女鬼才緩慢地點了下頭。
“你現有的記憶裏，最開始出現的是那間學校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點頭。
奧斯卡湊到程喬耳邊嘀咕：“這個問題她剛來的時候不就回答過了嗎？”
柳齊拍了他一巴掌，意思是讓他不要插嘴。
程喬繼續問：“學校裏流傳的那封信和你無關？”
女鬼點頭。
程喬：“你發現有些人身上有黑氣？”
女鬼點頭。
程喬：“你從她們的身上獲取能量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……
程喬一口氣問了十幾個問題，聽得連石風華都皺起了眉頭，搞不懂她為什麽要問這些已知的問題。
只有冥和鄭陽輝緊皺的眉頭有所舒展，他們明白了程喬問這些問題的原因。
總要確定下女鬼是否神志清醒。
已知的問題問得差不多了，程喬話鋒一轉，問：“學校裏有很多人身上都有黑氣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有黑氣的全是女生？”
女鬼歪著腦袋想了很久，遲疑著搖頭。
程喬一楞，急忙問：“男生身上也有黑氣？”
這次女鬼爽快地點了頭。
程喬看看眾人，眾人也在看她，一時無語。
打從抓到女鬼，到幫助小酒解除詛咒，眾人基本確定那些收到信的女孩全都中了詛咒，隨著信件傳播的次數增多，接收信件的人中的詛咒力度也逐漸下降，到小酒這裏已經沒有多大威力了。
可那封信的傳播對象全是女生，為什麽男生身上也會有黑氣？更重要的一點，包括冥和鄭陽輝在內的所有人都看不到那些孩子身上的黑氣，為什麽女鬼能夠看到，並且輕而易舉地將其擊碎？要知道糖糖鴨幾個女生是最先收到信件的一批人，她們中的詛咒理應是最厲害最霸道的。
“身上有黑氣的男生比女生多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搖頭。
“身上有黑氣的女生比男生多很多？”程喬問。
女鬼想了想，搖頭。
眾人的心再次一沈，看來學校裏中詛咒的男生數量也很可觀。
鄭陽輝突然開口：“柳同學，學校那邊安排得怎麽樣了？”
柳齊立刻說：“校長原打算安排在這周末，可最近市區爆發大流感，學校擔心學生們聚在一起會導致流感傳播，所以取消了這周末的體檢，具體什麽時候能組織起來，校長也不確定。”
說起這事，柳齊也很郁悶。
時值深秋，正是流感肆虐的季節，市區的幾個小學最先出現大範圍流感病例，雖然不是致命病毒，但對小孩子來說也是種折磨，初中高中課程安排比較緊張，只能硬著頭皮照常上課，個別小學已經臨時放假，讓孩子們在家裏待著盡量不要外出。
“流感不要命，詛咒可就不一定了。”石風華沈著臉說。
柳齊無奈聳肩：“沒辦法，流感是個人就能看到的，詛咒這種事，學校根本沒辦法跟家長解釋。”
沈默的冥忽然說：“既然學生們不能聚在一起，那咱們就去學校。”
石風華皺眉：“可咱們不能保證所有學生都在場，萬一沒解開詛咒的人繼續傳播那封信……”
冥說：“能解多少算多少，不能繼續等了。”
鄭陽輝認同地點頭。
柳齊立刻去和校長交涉，最終決定眾人將以外校老師的身份去各個班級聽課。
柳齊這邊敲定行程之後，程喬繼續問女鬼：“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？”
女鬼搖頭。
“你在學校的那段日子，見過奇怪的人嗎？”
女鬼的五官皺成了一團，顯然無法理解“奇怪”的含義。
程喬思索了一下：“就是……能看見你的人，或者鬼，妖怪，所有你覺得和那些學生不一樣的都算。”
女鬼怔楞許久，突然像觸電般打了個寒顫。
程喬眼前一亮，追問：“有，對不對？”
女鬼一個勁兒點頭。
“那個人長什麽樣？”見女鬼又開始抓耳撓腮，程喬才反應過來，急忙將問題分解。
“那是個男人？”
女鬼搖頭。
“女人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長頭發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很漂亮的女人？”
女鬼點頭。
“你為什麽覺得她奇怪？她能看到你？”
女鬼遲疑著搖頭。
“她不是人？”
女鬼搖頭。
“你看到她就感到畏懼？”
女鬼使勁兒點頭。
“如果再讓你見到她，你還能認出來嗎？”
女鬼想了想，點頭。
程喬看向奧斯卡，奧斯卡奇跡般理解了她的意思，從手機裏找了張尚魚的照片放到女鬼眼前讓她辨認。
女鬼盯著屏幕看了半天，搖了搖頭。
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，讓她畏懼的，居然不是尚魚！
程喬立刻給常源發信息，片刻後常源發來一張徐怡的照片。
女鬼看了後同樣搖頭。
不是尚魚也不是程曉霞，那會是誰？
柳齊提出了另一種可能，“會不會是程曉霞換了一副面孔？”
本來她現在用的也不是她自己本來的模樣，換成其他人的樣子或換回自己的本來面目都是有可能的。
“你最好祈禱這種情況不要發生。”說起程曉霞，冥的臉色異常嚴峻。
在他們所有的對手裏，最可怕的是翁子胥，可翁子胥實力太強，強到他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。刨去翁子胥，最可怕的就是程曉霞了。
沒人懷疑如果程曉霞生在翁子胥的時代，她會成為和翁子胥同樣厲害的邪修。
和翁子胥比，她還很年輕。
可她要是換一副面孔，便可以重新混跡人群，誰都尋不到她的蹤跡，更可以再次潛伏到他們身邊，在他們不設防的空檔給予他們致命一擊。
這可比那不知如何根除的詛咒更讓大夥兒揪心了。
程喬絞盡腦汁在女鬼身上挖線索，卻始終沒辦法得知那女人更多信息，沒辦法，她只好把話題轉回到學校上，看是否能找出詛咒相關的更多線索。
才問了兩個問題，程喬就發現女鬼的理解能力急速下降，又過了一會兒，程喬再問她剛才問過的問題，她已經回答不上來了。
奧斯卡摸摸下巴，“這不就跟人變傻差不多嗎，鬼也會變傻嗎？”
“應該是這種靠詛咒煉鬼的方法還不夠完善。”鄭陽輝給出了一個相對靠譜的猜測。
現有的所有煉鬼術都是經過百年千年的實踐才能流傳至今，而女鬼這種情況，眾人聞所未聞，可見是某些人新進發明的。新法術總會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，女鬼在短時間內提升了法力，甚至可以觸碰活人，最終卻會喪失神智，變得癡傻。
“這種邪術，意義何在啊！”奧斯卡嘆息著搖頭。
石風華涼涼地回答：“你以為邪修做的是慈善事業？他們煉鬼是要把鬼當成武器，哪怕這種武器是暫時的也無所謂，厲害好用就行。”
女鬼沒有殺過人卻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了堪比厲鬼的狠角色，施術者如果用這種方法大量煉制鬼魂，便可以在短時間內得到一大堆厲害的鬼仆。等到鬼仆變得癡傻，施術者可以將其毀掉，或者用於煉制其他鬼魂，不講究的甚至可以直接丟棄，反正癡傻的鬼魂也沒辦法吐露他的任何信息。
更可怕的是這種方法神不知鬼不覺，輕易不會傷及普通人的性命，自然也不會打亂各界的平衡。
“這種可怕的法術竟然不是翁子胥和程曉霞發明出來的？難道還有比他們更神秘更可怕的邪修嗎？”對邪修大體分布也算有所了解的池爽狠狠地抖了抖，身為普通人，她的危機感前所未有的強烈。
奧斯卡賤賤地湊上去攬住她的肩膀，“你不要怕，我會保護你的！”
池爽嫌棄地拍開他的手，順便送他一對白眼：“你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再說吧！”
被鄙視了的奧斯卡也不生氣，仍是賤賤地往池爽跟前湊，兩人成功地破壞了現場嚴肅的氛圍。
鄭陽輝輕嘆口氣，將女鬼收回後交到冥的手上。女鬼變成這樣，也不曉得會不會影響她在世為人，要是生生世世都是傻子……
饒是看破紅塵的鄭陽輝也不願再想下去。
冥也很同情女鬼的遭遇，從她的氣息來看，她“失憶”前應該是個普通的游魂，沒做過壞事更沒害過人，後來吸食學生們的精氣也是受詛咒和那未知煉鬼術的影響，卻受了這無妄之災。
簡直比魂飛魄散還要殘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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